离开了平房四合院,赤包、“姑娘儿”、茉莉花这三样东西,也都离我远去了。
我上小学时,每到暮秋时候,小铺子里、摆摊的都卖赤包,卖“姑娘儿”,这两样果实都具有极好的观赏性,是专供孩子们,不分男孩女孩,拿在手中把玩的。
“姑娘儿”,这是在草本植株上结出的果实。它外面包着一层韧性极好的软壳(皮)儿,草黄枯色,摘下这果子撕开外皮,一粒红彤彤的圆粒果实,有点像熟了的小番茄展现在眼前,细皮嫩肉,酸甜可口。可是我小时候,在北京街头卖“姑娘儿”的,都不是以吃食贩出,而是拿在女孩子手中把玩的,当然男孩子们也拿来玩,它红艳艳,滴溜圆,而且大如龙眼,拿在手中煞是惹人喜爱。很多物件能博得绝大部分人的喜爱,绝非无缘无故,孩子们也把一粒“姑娘儿”给揉软了,它很娇嫩,不小心就会挤碎弄一手汁和籽儿,它是酸的,我们一般是在这个“不幸”的时刻于心疼之际品尝一下它的酸味,并不觉得口感如何好,大约揉熟了也就失去了原有鲜美的味道,它并不好吃,如果超过苹果、鸭梨、水蜜桃,超过葡萄、荔枝、大红枣,那至今它一定会种群昌盛,四季畅销。
是呀,若论外形,没得比,可是中看不中吃,致使它只在五十年代小孩子们手中走俏一时,给孩子们的童年带来了一丝慰藉,而后便逐渐淡出,像一个时期的流行曲,没有超越时空成为世代流传的金曲。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尽管它没有攀龙附凤,而是投身于孩子们的掌心之中。可怜,孩子是最没长性的,任何一个时代的孩子都有其自己的流行玩意儿和流行玩法,我那一代人小时候玩的东西,后来自己不玩了,再后来,我们的孩子也不再玩儿了。
多年前到东北出差,街上有卖“姑娘儿”的,是当做食品卖的,我很好奇,也很欣喜,就托人买了一些拿回住处,从外壳上比我小时候见到的要小得多,撕开一看,呀,是淡绿发白的小颗粒,尽管这确是“姑娘儿”无疑,但外形色泽比我小时候玩的那种差远了,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真是不买它想它,买了它后悔好几年。如果当年京城卖的“姑娘儿”是这么个样子,怎么可能满大街的孩子宝贝似的拿着它欣赏把玩呢。当年西红柿有的是,五分钱可以买一筐,但也没人拿个西红柿汁手里宝贝似的攥着。
内蒙古呼伦贝尔的莫力达瓦自治旗是著名的“菇娘之乡”,秋天上市,味道好级了,人们多喜欢吃黄姑娘。
听说菇娘学名叫酸浆,民间还有灯笼草、锦花果、洛神珠、金灯等雅号,不但有清热解毒之药效,而且含有多种氨基酸、维生素。可现在的孩子对此却极少问津了,他们现在嚼的、吹的,是那种或进口、或名牌,却是对健康不利的泡泡糖。而“姑娘儿”的芳香,“姑娘儿”哨那动听的声音却在悄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