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06 09:34:15
8月27日，19岁的英国青年哈里·邓恩在北安普敦郡的皇家空军克劳顿基地附近骑摩托车时撞上了一辆逆行的汽车，邓恩不幸身亡。
这无疑是一场悲剧。但事故责任也很清晰，逆行的汽车主人应该为邓恩的死负全责。
然而，驾车的是一名美国驻英外交官的妻子——这使得这起简单的车祸事故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外交官及其家人是享有外交豁免权（diplomatic immunity）的。
邓恩的家人前去与英国外交大臣会晤。
据BBC消息，驾车的是42岁的美国女子安妮·萨库拉斯（Anne Sacoolas），她刚带着三个孩子跟随外交官丈夫到英国没有多久。
几天之后，英国媒体曝出，萨库拉斯已经悄悄离开了英国——虽然警方称，她曾表示在事故调查期间不会离开英国。
一起交通事故发酵成了英美外交争端。
据CNN报道，英国政府及许多议员要求美方取消萨库拉斯的外交豁免保护，将其送回英国接受调查；首相鲍里斯·约翰逊直接对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美国继续给她豁免权是“不可接受的”。
但美方并无此意。
特朗普9日在与约翰逊通话期间表示，美国政府会与萨库拉斯通话，尝试找到解决办法，“对此外界有许多怒火”。不过，特朗普暗示称，不会取消萨库拉斯的外交豁免权。他还对记者表示，美英两国“道路行驶方向不同”，“在国外开车开错车道可能会发生”。
美国国务院则直接对CNN表示，鉴于其国际影响，取消外交豁免权“罕有发生”。伦敦南岸大学国际法教授克雷格·巴克也表示，虽然英美两国关系好，但“美国基本不可能取消外交豁免权”。
据报道，邓恩的父母下周将飞往美国，要求萨库拉斯回到英国受审。邓恩家庭的发言人拉德·赛格还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为哈里寻求正义”（Justice For Harry）的话题。
推特截图。
案件后续如何发展有待观察，但在此案中，“外交豁免权”无疑是核心。
外交豁免权是什么？哪些人享有外交豁免权？此前是否有过外交豁免权被取消的先例呢？
外交豁免权是什么？
所谓“外交豁免权”指的是，理论上而言，外交人员及其家人在所驻国享有豁免权，无论面对何种罪行或是民事纠纷，他们都不可以被逮捕或是被起诉。
这一理念由来已久，但最终是通过1961年的《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确定下来的。
这一公约明文规定了外交人员在所驻国享有什么外交特权，从而可以在无恐惧、无胁迫、无骚扰的情况下履行外交职责。外交豁免权就属于外交特权之一，包括司法管辖豁免、诉讼豁免、执行豁免。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外交官的家人若没有所驻国的国籍，他们也可以享有外交豁免权。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如认为这个人对其本人和他人存在威胁时，才可以实施拘捕。
目前，已有192个国家签署了这一公约。联合国成员中未签署这一公约的包括帕劳、所罗门群岛、南苏丹等国家。
联合国所属各机构的领导人也享有和外交官同等的豁免权，联合国的领导人则享有所有国家的司法管辖豁免权。
美国驻英大使馆。
外交豁免权是否可以被取消？
在全球范围内，有许多人享有外交豁免权。据BBC报道，仅在英国，就有2.3万人享有这一特权。
由于这一特权本质上属于代表的国家而非外交官个人，个人是无权自行放弃的。但是，外交官所属国可以为了执行司法调查或者相关诉讼，剥夺某人的外交豁免权。
1940年，美国就曾取消了一名驻英外交人员的豁免权，因为其将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和美国前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对话泄露给了纳粹德国。最终，这名外交人员被判5年监禁。
美国也曾多次要求其他国家撤销外交人员的豁免权。1997年，一名格鲁吉亚驻美外交官在华盛顿特区酒驾，最终导致一名16岁的少女死亡、4人受伤。格鲁吉亚政府最初坚持这名外交官拥有外交豁免权，但最终还是应美方要求取消了其豁免权。这名外交官最终在美国受审，并服刑3年。
2002年，哥伦比亚驻英外交官Jairo Soto-Mendoza在伦敦杀害了一名抢劫其儿子的男子。最终，哥伦比亚政府在英方压力下撤销了他的外交豁免权，该外交官在英国受审。
英国首相约翰逊与美国总统特朗普。
但整体而言，各国撤销外交人员豁免权的情况比较罕见。美国此前就曾多次拒绝取消在海外杀了人的外交官的豁免权。2018年，一名美国驻巴基斯坦外交官在闯红灯时撞死一名骑着摩托车的人，但美方拒绝撤销其豁免权，引发巴方怒火。
美国布鲁金斯研究院国际法专家斯科特·安德森称，外交豁免权的目的是保护外交官及其家人可以在一些敌对环境下正常履职。但近年来，外交豁免权遭致的争议越来越多，许多人认为这一特权正在被滥用。一些外交官利用豁免权拒付停车费，甚至还有外交官称自己咬伤多人的宠物狗也享有豁免权。
安德森称，是否取消外交人员的外交豁免权需要根据案件性质来决定，甚至两国政治关系、国家领导人的个性也会影响这一决定，“结果到底如何，并无规则可循”。
文/谢莲
